我們可以很幸褔 —— 《埋嚟講 - 藝壇面面觀: 「藝術關我事?作為完善一個人的基本」》

Bobo Choy

相信藝術取材生活,滋養日常。嘗試帶著好奇出發,與大家遊歷藝術,尋找心靈的落腳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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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可以很幸褔 —— 《埋嚟講 - 藝壇面面觀: 「藝術關我事?作為完善一個人的基本」》
藝術分享

藝術,在我們眼中似乎是一件模稜兩可的事。

東晉書聖王羲之的《蘭亭序》,乍看之下只是一帖古人親筆書法,筆劃粗幼不一,還有明顯修改筆觸,卻被譽為中國書法作品之中的代表作。我們已故的「九龍皇帝」曾灶財,手執毛筆寫盡九龍香港大少的燈柱、電線箱和角落,政府煞有介事找來油漆覆蓋,要回復「乾淨市容」;另一邊民間和外國卻視之為香港街頭藝術的瑰寶,要好好保留。

再想到上年一宗在本地藝術界激起的爭議。一架載滿紙皮的手推車,放到藝術展中成為展品,叫價十萬多港幣; 若把它推到深水埗街頭,就是屬於拾荒婆婆賺取生活的資產,不過賣到十元八塊。

藝術不藝術,就似是「龍門任佢擺」的一言堂;堂主滿門,是一群群生活無憂的離地有錢人。

「 提到藝術創作,我們很容易就從媒介和技巧的角度去談論。但其實我們要放下這些執著,才能談到藝術的本質。」陳育強教授如是說。

眼前身穿一身簡單衣飾的陳教授,正在旺區一間大型書店一角淺談藝術,語調不徐不疾,觀眾靜心細聽;而外邊盡是週末的顧客,人頭湧湧,購物消費此起彼落。同一時空,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:被邊緣的分享角落,分別於書店的嘈雜環境,卻隨時歡迎參加者和顧客自由出入,參與其中。

這個無心插柳的場景設定,或者已經先為「藝術」本質,作了一次具體的示範。

生活的可能性在於包容

何謂「藝術」之所以難講,在於各家各派各說法,亦因為沒有唯一的權威,這就成為追溯藝術根本的一個共識 - 藝術就是創造選擇。

「是為自己的需要而創造選擇。當創造之後,下一步就是自主選擇。」

這是一種追求超越固有規範精神和行動。以小孩子繪書作比喻,現實天空是藍色,但他可以選擇不依從窗外的天色,填上自己喜歡的顏色,是紅是紫是七彩也好,這是他自己創造的天空。我霎時想起曾經被網民熱捧過的一句話「_____不代表我!」藝術更進一步追求的是:在反對主流與大台代言的同時,我們有否創造出自主領域。

  • 分享會主持、中文大學藝術系博士生鄭秀慧(左)及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客客座教授陳育強(右)

陳教授說: 「以前藝術的發展依附宗教,是掌握在少數中產手中。但現代藝術已發展出很多不同美學標準,即是不同的價值系統。我們要平等衡量每個系統。」靚人都有不同標準,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能眼裏出西施。

「天下西施一樣靚。」我想到這句,隨手在筆記本寫下,提醒自己要學習對他我的寬容態度。

這是建構一個多元化社會的先決條件,是為生活留下多變的可能性。換個角度,如果一樣米養百樣人,百樣人有百條路,這就是我們樂得見到的多元。可是想到身處的社會形態愈變單一,日常生活選擇只有一式一樣的公司和牌子; 就社會發展的討論,表態之前大家先按立場歸邊,河水不犯井水。我們仍美化說這是多元化的光景,但實情是圈內群雄割據,多元之間沒有交流,誤解和不解隨之而起⋯⋯

「藝術是可以用自己的資源創造自己的幸褔。」陳教授這一句,恰好拯救了漸漸跌入迷思的我。

在藝術的領域,確實相對其他社會範疇有更大的包容性。無論是一件作品、一位藝術家或一種美學風格,有人很喜歡,也有人一竅不通。因為藝術的存在,本身不是要在當時當刻給所有人一個確實的答案,反之讓大家藉此尋找自己的答案。

陳教授指構成藝術有三個基本元素:文化、創意和本能,三者互相反饋。「本能」指人的動物性,即是《孟子》提到的「食色性也」,受到社會的道德規範。「藝術是叫人回到動物性。」這種回歸有挑戰或打破規範的意味。

「創意是在習慣的系統中呈現的,用自己的方法重新建構已知事物。這即是『搭錯線』,是玩,一種無成本的實驗。」玩,本身沒有成本;但在玩的背後,學生可能要先放下一堆補習功課,打工仔要先放下一些生意應酬。繁忙香港人,玩就是如此奢侈。

「因為香港社會的功利主義太強,做每件事只著眼個結果。」已不知從多少人口中聽到類似這番話。當大家要以最高效率追求結果時,藝術偏偏不急於要即時見到結果的姿態,正正跟我們的社會背道而馳,想到這也可能解釋到藝術總是被視為有錢人、有學識者的離地玩意。

但別忘記,藝術是為自己創造選擇,「我們透過藝術可以取回生活的話語權。」

可以是隨手拿起筆來隨意繪畫;可以是在浴室內以花灑作咪高峰高聲唱,自己做自己的聽眾;可以是自己安排一趟自由行旅程,走到邊食到邊 ⋯⋯ 還是在熙來攘往的書店中,選擇花一小時坐在這裹,參與一個不肯定有(或沒有)什麼得著的分享會。這全都是藝術經驗,也是我們可以捍衞和自主的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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